瓦log 篇六十:恐怖袭击之夜,走火入魔的少年——巴厘岛10
话接上一集——
2002年10月12日,恐怖分子在汽车上装载了自制炸弹,在巴厘岛洋人街上的两家夜店萨利俱乐部和帕帝酒吧门口先后引爆,造成202人死亡,300多人受伤。
制造这起爆炸案的恐怖分子在法庭上表示,他们原先把袭击日期定在9月11号,作为美国“911”一周年的纪念,只是因为炸弹准备的时间超过预期,这才推迟了一个月。
酒店前台的小哥向我讲述了他全家亲历的恐怖袭击事件:
那时候我 16 岁,和全家人从雅加达来度假,就住在洋人街上。
我的哥哥已经是个20好几的成年人了,他凡事都很有自己的主意,总是嫌妈妈管得太多,两人常吵架。
每当哥哥和妈妈吵架的时候,爸爸总是袖手旁观。他抽着烟,翻着报纸,一边悠悠说道:“女人嘛,在家里总是要有一个吵架对象的,如果不是丈夫,那就是儿子咯。”
昨天晚上哥哥和我妈妈又吵了一架。要在平时家里,他就会跑回自己的房间,把门反锁,谁都不让进;但是今晚我们都在旅馆的房间里,哥哥没有自己的房间,于是他直接跑出去了。
过了一会儿,一声巨响,天花板上的墙皮掉在我们的头发上,窗户玻璃都裂开了。
我们全家都惊呆了,以为是地震还是什么,后来意识到是外面爆炸了。
妈妈第一时间牢牢地搂住了我。过了一会儿,又是一声巨响,之后又有几声连环爆炸的声响。
后来我才知道,前两声爆炸是恐怖分子引爆的炸药,而后面的爆炸声来自停留在夜店门口一整排车辆的连锁爆炸。
爆炸结束后,妈妈第一时间想起了跑出去的哥哥,尖叫着跑出去了。那时我心里想:妈妈也太夸张了,好像哥哥死掉了一样。
当我和爸爸走上街头,我惊呆了,半条街完全变了一副模样,到处是瓦砾和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碎片,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化学品味道。很多人哭着从我身边跑过去,有的几乎一丝不挂,身上全是血……
这时我开始担心起哥哥来,虽然小时候他经常欺负我,我会诅咒他去死,但这时候我才知道我不是真心想让他死的——可是哥哥在哪里呢?
迎面又跑来许多想疯了一样尖叫的人,满身满脸都是血,把我和爸爸冲散了。街上停电了,只有街边的火光在照亮。
就在那时,我看到了一辆烧得只剩下车架的车子,车顶上还有火苗在燃烧。火光映照下,一切看得不是很清楚,但我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司机已经变成了一具焦炭,尸体脸上还留着最后一秒惊恐万分的表情,没有一丝头发,嘴巴大张着。我很难形容那一幕对我年少的心灵产生了多大的心理冲击。
我害怕极了,但是脚像着了魔一样,不住地往前移动。
空气里都是烟尘,地上都是残肢。有一个“火人”跑了过来,跑着跑着就倒下了,一动不动;有一位年轻女性的上衣着了火,她把上衣脱下,捂住胸部往外跑;有一个中年男子一只手抓着自己被炸掉的另一只胳膊,从烟雾中冲了出来,他哇哇地嚎啕,哭得像一个没有节制的婴儿。
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了,但是双脚还是不住地往前走。
我曾经把这段故事讲述给巴厘岛当地的老人,他们的解释是:那些因为爆炸而失去生命的人变成了冤魂,在这条街上施放着黑魔法。
前面火光冲天,我终于看到妈妈搀扶着哥哥迎面而来,神志忽然清醒了一些。
哥哥的背心断了一根吊带,半边耷拉下来,脸上黑黑的,一只脚不能着地,在妈妈的搀扶下,单脚跳着往前走。
我太高兴了,因为哥哥虽然看起来狼狈,但是四肢都还在,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?
妈妈看到我却很生气,朝我怒吼,声音都嘶哑了:“你过来干什么!爸爸呢!快回去!”
哥哥傍着妈妈跳了一会儿,妈妈嫌慢,背起哥哥就往前跑,一边跑一边招呼我跟上。
那时哥哥已经长得比妈妈要高要重了,我真不知道妈妈哪里来的力气。
当我们回到邻近旅馆的地方,这才遇见了爸爸。爸爸还在无头苍蝇一样地在找我呢。
妈妈将哥哥放下来检查,发现哥哥脚底嵌进一大块玻璃,小腿肚子上也嵌着一块黑黑的金属块,看着就疼。
哥哥也没哭也没喊疼,我看他和我一样被吓傻了。
爸爸妈妈不敢私自处理,开始四处找诊所和医院。几乎所有诊所医院的门口都人满为患,伴随着哀嚎声和哭泣声。我看到有个人把断肢放在一个脏脏的塑料袋里,有气无力地连连喊着“help”(救命)。
最后是一个澳大利亚游客帮的忙。他向诊所要了一些绷带和消毒药水,就在诊所门口人少一点的地方帮我哥哥处理伤口。他边处理边安慰我哥哥这是小伤,不要紧张,他原来做过兽医。
“是治猫猫狗狗的吗?”我问。
“是猪。”兽医答。
全家人脸色一变——因为我们都是穆斯林,但那个时候,也顾不得那么多了。(讲到这里的时候,我实在忍不住,不厚道地笑了。)
爸爸提出全家人回旅馆,被我妈妈瞪了一眼:“那么不安全的地方,还怎么住啊?”
很多人和我妈妈想得一样。人们像惊弓之鸟,觉得岛上哪里都藏着炸弹,哪里都不安全,很多人跑到海边空旷的沙滩空地上过了一夜。
我爸爸觉得与其那样,不如直接打的到机场休息、第二天直接飞回雅加达。
他让我们待在原地别动,自己孤身一人跑回旅馆拿行李。妈妈不想让他去,说行李就算不要也罢了,万一旅馆爆炸了怎么办?
但是所有的随身财物都在旅馆里,无论是乘车去机场还是买机票回去都需要钱,还是得去取。
爸爸走的时候,妈妈的表情像是生离死别。
好在很快,爸爸顺利地拖着一家四口人的行李、大包小包地回来了。我们去了机场,那里也已经挤满了打算马上离开的人,大家脸上都是惊恐的神色,有的人脸上还挂着彩。那时我才突然意识到:原来大人也是会像小孩子那样害怕的。
第二天晚上,我们全家已经待在雅加达的家里,电视新闻里全是这件事,搜救队还在清理着现场。
巴厘岛爆炸案被定义为继“911”之后最严重的的恐怖袭击事件,震惊全球。
到现在,我哥哥的那两个“中弹”区域还留有伤疤。而且自那件事以后,妈妈和哥哥就再也没有发生过激烈的争吵,全家人也基本不会再提起这件事,就好像是一个再也好不了的疤,揭开就会流血。
过了大概一年多以后,我哥哥终于开口问我,睡觉时会做有关那晚的噩梦吗?我说会,哥哥说他也会。
哥哥问我,经常吗?我说是。哥哥说他也是。
“你梦见什么?”
“有时梦见自己卡在车里不能出来,有一团巨大的火球向我喷过来,我挣脱不了,被烧死了;有时候梦见地上的断肢越来越多,积成一座大山,向我压过来。哥哥你呢?”
“我梦见自己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别的地方,只要我到哪里,哪里都会爆炸,有时候爆炸后还没有惊醒,我就看到满地都是同学、朋友的尸体。”
……于是我才发现,这个老爱整蛊我的哥哥,在妈妈面前牛气哄哄的哥哥,原来也这么怂,不愧是亲兄弟。
爸爸有个朋友是菲律宾的心理医生,特意来我们家住了一段时间,帮我们兄弟俩做心理辅导,可是收效甚微,或者说,几乎没有什么效果。
晚上起来尿尿的时候,我无意中偷听到了爸爸和医生朋友的对话。医生说:听说洋人街已经开始重建了,你要不要考虑带他们回去一下,看看街道重建好的样子,不要让他们一直陷入在那个时间静止不动的场景之中。
当我们重新回到故地,我看到本来被炸得到处是深坑的街道上已经被填平,地上没有血迹也没有灰烬,炸毁的建筑物也被完全拆除,纪念碑正在建设当中。
街上有一个老者看到我们俩,主动过来问:“我看你们中了黑魔法,是不是来找破解之道的?”
不止是我和我哥,我爸爸也惊呆了。
未完待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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