瓦log 篇六十三:住进50元一晚的小茅棚,经常停电,水还是苦的 | 巴厘岛13
话接上一集——
Putu 深深吸了口烟,又缓缓吐出来。
“要不,你就选最便宜的算了?再不做决定,船都要开走了!”他这样对我说。
“容我再想想。”我毫不避讳地扇着手,把飘到我面前的烟驱赶走——老朋友之间,不需要讲什么颜面。
巴厘岛,八丹拜码头,我看着来来回回的大小客船,努力让自己尽快做出判断。
今天我要从巴厘岛坐船到特拉旺安岛去玩,但是大船和小船的价格差距太大了,贵的要30刀,而便宜的可能只要10刀。
按照此番穷游原则,既然只是作为交通工具,能选便宜的就不选贵的。
但是便宜的小船会非常颠簸,我回忆起在马来西亚出岛游玩时被晕船支配的恐惧。
当时我的胃里翻江倒海,却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:“刚刚吃的那顿饭很贵,千万不能浪费了!”
最终,我居然真的 hold 住没吐,把登船前吞下的珍馐都留给了自己。
我讶异于自己超人的意志力和令人敬佩的毅力,可那种难受也是真难受,光回忆一下,那种要死要活的感觉就能复现…
想到这里,我牙一咬、心一横:“帮我订张最贵的票!”
我把“最”字加了重音,豪气冲破巴厘岛的云天。
Putu 帮我买了票,递到我手上:“祝你一帆风顺吧兄弟!那边的人长得和我们不一样,文化也和我们不一样,你可以体会一下。”
我想起一本书里曾经说的话:
印度尼西亚,千岛之国,一千座岛屿有一千种文化和风俗。
大船分两层,我坐在二层,靠在舒服的座椅上,边吃零食边看船舱里播放的漫威电影。
航行路上,仍然有惊涛拍窗,可见风浪之大。我开始庆幸自己的选择。
一部电影两小时,电影播完了,船也就到了。
下了船,发现这里的海果然和巴厘岛的不一样,由近及远,分出浅蓝到深蓝的不同层次,纯净得多也漂亮得多。
我脱下鞋袜,十趾扎进细腻的白色沙滩,尽情感受这蓝天碧海。
啊!天啊,你都是云!海啊,你都是水!
正抒情呢,一波海浪猝不及防地涌上来,把我第一天新穿的椰子鞋卷到海里去了,海里去了,里去了,去了,了……
狼狈的我跑进附近的小店,想要买瓶水压压惊,店员报了一个数。
“再说一遍?”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这个价格我在巴厘岛可以买三瓶。
我后来才发现,不只是水,所有的东西在这里都非常贵。
而这里的商店都不喜欢明码标价,因为一旦明码,可能还没问就吓走一批。
走出小店,一艘货轮运来物资,工人们将一箱又一箱的食物和饮用水卸下来,用小马车运向岛上的各家酒店和商店。
问了一下师傅,这些货都是从龙目岛或者巴厘岛运来的,价格自然要比那些地方的贵了。
路过酒吧,我被一张大黑板所吸引。
“为你的国家畅饮……”我念着黑板上的文字。
酒吧里走出来一个老板模样的人,热情地说:
“要参加国际喝酒积分赛吗?一分钟内喝下一杯为自己国家积1分,喝下三杯积5分,虽然澳大利亚的顾客从来是最多的,美国人也很豪放,但最佳记录的创造者是英国人!”
“我就看看,我不喝酒,谢了。”我的视线仍然盯着黑板,避免与他进行目光上的接触。
一方面,我比较关心中日韩的成绩,正在众多国家中搜寻;另一方面,我刚来这个岛,人生地不熟的,要对一切突如其来的热情保持警惕。
“你是哪个国家来的呢?”酒吧老板换了个话题,不知道是为了继续搭讪还是好奇。
“你猜。”
“你是刚从码头那边上来吗?”
“是的,我刚到。”
“这可难倒我了。你看起来像是日本或者中国人……但是看你的行李风格又不像……”
老板说,在他的印象里,东亚游客特别是中国游客,上岛从来大箱小箱,好像搬家一样,“尤其是那些娇小的中国女孩,会推着一个比自己还大的旅行箱,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。”
“那其他国家呢?”
“像美国或英国的年轻人,他们就像你,直接一个背包就来了。”
说着,老板居然直接坐在门口的台阶上,要和我继续闲聊下去的节奏。
也是,酒吧晚上才有生意,烈日灼烧下的白天是如此悠长,得多想一些打发时间的方法,比如陪一个驻足的路人闲聊天。
我开始注意观察来往的新游客,想印证酒吧老板的话,对“西方人不带行李箱”的描述虽不是全中,但也大体如此。
来来往往的人里头,除了本地人,大多西方面孔。
回想了一下刚才来的船上,也的确只有我一个中国人。
“你知道岛上最便宜的酒店或者民宿在哪块区域吗?”我问。
“环岛的海景酒店都不便宜,你可以到岛中央找找,那里的酒店普遍便宜,比如 S2B 小茅棚……”
“小茅棚?”我没想到这里还能有茅棚住,兴奋地搓手手——我可从没住过茅棚呢!
按照导航的指引,我往岛屿的腹地走去,忽然这座岛就像是换了一副面孔,从光鲜靓丽变成了灰头土脸。
刚才的岛屿是繁华的度假天堂,造型别致的五星酒店、提供各国美食的海滩露天餐厅、提供各类水上运动服务的旅游服务点鳞次栉比,铃儿响叮当的马车从身边飞驰而过。
而岛屿的深处,大多是本地人居住的房子,破败不堪,勉强能遮挡风雨的样子。
一只正在门口垃圾堆里翻找的猫看见我这个不速之客,奶凶奶凶地喵了一声,以示警告。
我不服气地汪了回去,谁比谁更狗还说不定呢!
也有一些居民会在自家门口开个不起眼的小店,出租自行车、提供洗衣服务、卖卖日用品……只不过门庭冷落的样子。
来到岛屿的正中央,各种不正规的小道向各个方向延伸,地图彻底失了灵。
站在人生的米字路口,猛男开始疑惑,挠起自己头发浓密的脑瓜壳。
与此同时,猛男的肚子里开始发出类似放屁的声音,这才发现自己饥肠辘辘,需要摄入卡路里保持自己的生猛。
我焦虑地东张西望,发现一户人家的小院子前,挂着菜单黑板。
在 Putu 家住的那阵子,虽然印尼语方面没什么长进吧,但是本地菜单还是能看懂个七七八八。
所以我一眼就判断出:这是一家提供印尼餐的家庭小店。
走进院子,一个顾客也没有,男女主人正在劳作。
我对男主人说:“Nasi Kuning!”(黄姜饭!)
饭一会儿就端了上来,立刻有很多苍蝇飞扑过来,嗡嗡地盘旋。
想和我抢食?门儿都没有!我五分钟内结束了战斗,这才有心思好好观摩院子里的情况。
虽然一切都破破烂烂的,但是门口有花,茅棚顶上有滚石,让我觉得一切也挺美好的。
低下头,忽然看到柱子边的一筐椰子。
主人敏锐地捕捉到我的注意力所向:“今天上午刚捡的。”——没错,是捡不是摘。因为每天都有许多椰子自动会从树上掉下来,当地人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可以。
“给我来一颗吧。”
主人拿起工具,三下五除二就把椰子处理好了。想我在家里自己处理椰子,连扎吸管的口子都找不准,一时间猛男汗颜。
插上一支吸管,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,既不是塑料也不是纸,有点像芦苇,口感不差。管子上居然还有小设计:Gili future,未来岛。
一结账,价格比外面的便宜一半还不止,猛男窃喜。
顺便问了男主人是否知道 S2B 小茅棚,男主人说:“就在我们隔壁的隔壁!”听罢我欣喜不已,这可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
很快就找到了小茅棚,一面彩色的墙,红、黄、绿,很有雷鬼文化气息。
“有人吗?”
我沿着地上石块铺成的小道往里走,发现两边两排房子,这应该就是给客人住的房间,和想象中的茅棚不一样。
没人理我。
走进尽头的院子,一群老外正在那热火朝天地聊天呢。
“你从哪里来?”大家看到我,很热情地问。
“中国。你们呢?”
好家伙,法国、英国、澳大利亚、瑞士……哪儿的都有。
“你会什么才艺吗?”大家问。
“才、才艺?”我心想这儿入住不会还有才艺门槛吧?
我一愣,一时没答上来。现在想来非常后悔,真应该说自己会京韵大鼓的,反正吹牛逼也没法验证。
好在大家并没有在意我答不答得上来,仍然热情地说:“我们每天都会进行各种派对,交流音乐、绘画、艺术,欢迎加入我们哦。”
“我们这里很少有中国人来住,不过前两天刚走了一对韩国情侣。”一个扎着脏辫、亚洲脸孔的中年人站起来对我说,看来他就是这里的房东没跑了。
“一个晚上50元,可以接受吗?”房东拿起一大串钥匙,取出一把交给我。
“有什么其他额外费用吗?”我需要明明白白消费。
“没有,wifi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免费,晚餐可以和我们一起吃也免费,但是要和大家一起收拾,另外,自行车免费,艺术免费,各种聚会都免费!”
房东边开门边不忘自我介绍:“我叫卡曼,你可以加我,有什么问题直接手机上问我就可以。”
卡曼的头发好长,我盯着他的背影,眼里全是长发在荡来荡去。
“咦,你愣着干嘛?”
“没、没什么……”我跟着走进50元一晚的房间。
门边贴着WiFi密码,经实测速度相当感人,但是发个文字微信、查个文本为主的网页是没啥问题。
从门边的窗口望出去,能看到自己门口的吊床,还能看到对门的房间里在干些啥,如果对面不拉窗帘的话。
床是双人床,配了一个珊瑚绒毯。在这里,再冷的晚上,裹一层毯子也足够。
“如果两个人住也是50吗?”我问。
得到肯定的答复后,我心里开始飞速地计算,然后痛恨自己一晚亏了25。
一个功率超大的电风扇悬在床边的高墙。虽然没有空调,入睡时有点困难,但是睡到气温最低的深夜,风扇还是有可能把人吹感冒。
整个房间空空旷旷、家徒四壁的感觉,床头却有一副装饰画点缀。这似乎是这座岛上的通则——就算再简陋的地方,也绝不放弃对美的追求。
卫生间的洗手池,看似很不干净的样子,后来我发现都是那些黑黑的脏东西都是去不掉的水渍。
马桶上的告示:“除了你生产的自然产品,请不要把其他任何东西扔进马桶。”
我尝试锁门,发现门锁完全没有用。免费住在艺术乌托邦里的人都门不闭户?
“卡曼,门怎么锁啊?”
卡曼轻轻拨了一下门边的小棍子,这是我见过最小的门闩。
我手机上加了卡曼,他的头像是这样子的,一副原生态艺术大叔形象。
“对了,这里经常停电,一停就是一天,你要做好准备。如果有充电宝,平时记得充满电备用。”卡曼叮嘱完走了。
我关上门,准备洗个澡。在这里我一天巴不得洗上七八次澡。
淋浴的地方很精简,看似没什么问题。
“50元居然有这等条件,太棒了!”我边想边拧开淋浴。
然后就被莲蓬头里喷出的冰水呲得尖叫起来。
虽然是下午,但是水温透心凉,好像冰桶挑战。
晚上更是如此,我都是用毛巾蘸了水擦身了事。
我用冷水拍拍胸脯,努力适应,然后憋住一口气,冲进水里,边洗边像猴子跳舞一样原地高抬腿。
总算马马虎虎冲了一遍。最后,我仰起头,张开嘴——这是我淋浴时喜欢做的一个动作。
“啊呸!”这什么水啊!发咸发苦!
擦干身体,我皱起眉头闻闻自己的胳膊,一股不锈钢的味道……
未完待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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