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录中国46年,布鲁诺·巴贝镜头下的彩色中国
1973年,法国时任总统乔治·蓬皮杜成为第一位访问中国的西方国家领导人,摄影师布鲁诺·巴贝(Bruno Barbey)作为新闻记者随团前往。
在西方的摄影师中,布列松来到中国拍摄的时间大致是1948年、1949年;10年后,马克·吕布来到了中国,用镜头记录下当时的中国;15年后的1973年,巴贝来到了中国。
巴贝是最早一批使用彩色胶片做报道的玛格南摄影师,他用镜头记录下那个时代的中国颜色。大部分人对新中国前30年的视觉记忆是黑白的,而人们看到巴贝镜头里色彩鲜明的中国。
正如巴贝所言,能把一个处在历史决定时刻的现代国家用照片记录下来,是一件非常令人激动的事。
在那次访问中,他多次见过周恩来,还为他拍了肖像,还与蓬皮杜总统一起和他在杭州西湖坐游船。
国事访问结束后,他获得额外15天的签证有效期。那一次,巴贝一共在中国待了三周。在翻译陪同下,他去了南京、大同、苏州、无锡,还有上海,一路拍摄。
20世纪七八十年代,不论是中国摄影师还是国外的摄影师,能用彩色胶卷拍摄中国人普通生活的摄影师极少。
巴贝是第一个用彩色胶卷拍摄中国的玛格南摄影师。他的作品唤醒了经历过那个时代的记忆,留下本没有机会留下彩色照片的瞬间,也让一直以来只能从黑白照片中想象历史的人们有了更真切的感受。
布鲁诺·巴贝,1941年出生在摩洛哥,后在瑞士沃韦应用艺术学院学习摄影和平面设计。上世纪60年代,巴贝加入玛格南图片社,1978至1979年,任玛格南图片社欧洲区副主席,1992至1995年间任主席。
近半个世纪以来,布鲁诺·巴贝在世界各地旅行、拍摄,作为艺术家和发现者见证了许多重大的历史事件。
巴贝的足迹,遍布五大洲,见证过无数次军事冲突。尽管他不接受“战地摄影师”的标签,但却亲身经历过尼日利亚、越南、中东、孟加拉国、哥伦比亚、北爱尔兰、伊拉克和科威特等国家和地区的战乱。他用诚实、精致、仁慈的镜头语言,保留了属于全人类的珍贵记忆。
巴贝的作品以对色彩自如协调的运用而著名。他是玛格南图片社率先使用彩色胶卷的摄影师之一,对色彩自由而和谐的运用,成为他的个人标志。他拍下了明媚多彩的摩洛哥、色调浓郁的西班牙、庄重宏伟的苏联,用色彩表现出地点和人物的本质。他的照片也广泛被世界各大杂志采用、发表,并被多所美术馆收藏。
近半个世纪以来,巴贝往返中国几十次,记录下中国高速发展的重要历史时刻。
在1973年巴贝第一次来到中国的那一次,他拍摄了在广场游玩的人群、虹桥机场参加迎宾活动的学生们,为巴贝题词作画的书法家画家,在故宫休息的游客,在街头推着小车卖冰棍的奶奶,在进行军事演练的士兵,在简易乒乓球台打球的儿童,在照相馆照婚纱照的新婚夫妇们等等。
1980年,德国《国家地理》杂志邀请巴贝去四川拍摄,他和做纪录片导演的妻子再次来到中国,一起在中国待了六周。
1980年,四川省乐山市,一位赤脚医生在农田中给一位农妇注射
1987年,巴贝去澳门拍摄,1989年,去拍过新疆喀什和乌鲁木齐。
就像他的土耳其、韩国和巴西系列一样,从2010年开始,巴贝重启拍摄中国的计划,不断回到中国。当布列松、马克·吕布等大师均已作古之后,77岁的巴贝还在故地重游,追踪历史的进程。
2010年上海世博会期间,他再回故地,拍摄奥运会之后的中国。在那次的采访中,巴贝表示,现在的中国早已不再是“蓝色的中国”了,成都的年轻人比“北上广”穿得都要鲜艳。
巴贝来过中国几十次,始终相机不离手,对摄影充满热情的他从未停止拍照。巴贝的拍摄时间跨度46年地点涉及二十多个城市,以颜色的变化展示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历史进程。
巴贝是擅长运用色彩的大师,喜欢拍摄处在当地的文化氛围和自然环境中的人,他从在不同的场景中提炼出构图讲究、色彩和谐的画面。在拍摄时,巴贝不带先入之见或偏见,以适当的距离和中立的角度,观察这个国度和她的老百姓。
巴贝拍摄了许多历史事件,但他的照片的主角永远是“人”。他注重如何将人融入拍摄环境,如何与拍摄对象交流,从而在合适的时间站在合适的地方,捕捉到动人的瞬间。
巴贝喜欢将人物置放在硕大的标语、方正的画像或巨幅的海报之下,有意无意之间表达了个人与时代之间的冲突痕迹。
在静态的照片里,巴贝呈现了一个动态的中国:国人服装的色彩款式,从单调统一逐渐变得绚烂,甚至略带点互不调解的违和感;早期国人的目光会略带呆滞的好奇,四十年来早已改变,行色匆匆地从硕大的标语宣传画走到了炫目夺人的电子广告屏下……
2019年7月,“中国本色——布鲁诺·巴贝摄影展”在中国美术馆举行,展出的作品皆为上世纪70至80年代少见的彩色影像,覆盖北京、上海、重庆、四川、广西、江苏等多地,是少有的外国摄影师眼中的“中国本色”。
同年,他的摄影集《中国的颜色》在全球范围内首次出版,书中收录了巴贝自1973年至2018年在中国拍摄的三百余幅彩色照片,展示了他镜头下的中国社会变迁。
2020年,79岁高龄的布鲁诺·巴贝逝世。
巴贝镜头里全是在特定历史背景里的普通人,正是因为没有太多的先入之见,把40多年前的中国本色保留了下来。记录了那时的乡村和城镇,人们日常穿衣打扮、精神风貌,短短40年,当时都认为再平常不过的景象,在时间的维度下,都显得陌生和久远。
1973年9月,蓬皮杜访问的小学,师生们排成整齐的队伍欢迎他的到来
1980年,上海160沪东造船厂附近的稻田,一艘八百吨的轮船正在建造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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