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庸心中的天龙八部原来长这个样子

飞雪连天射白鹿 笑书神侠倚碧鸳

上个月，于荣光导演的天龙八部在一片吐槽声中播完了。

豆瓣高亮说，这是天龙八部？你在逗我？

80后说，天龙八部明明是这个样子的。

90后说，天龙八部明明是这个样子的。

港漫迷说，天龙八部明明是这个样子的。

原著党轻咳一声，抿了口保温瓶里的枸杞茶，开口：

大家听我，没人比我更懂金庸。天龙八部有3样写法，你知道么？

大略不假，金庸小说前后历经3个主要版本。旧版（1955-1972），修订版（1970-1980）和新修版（1999-2003）。

中期的修订版，是报纸连载临近尾声时，金庸着手全面修订的成果。

这个版本影响极大，传遍华人世界，堪称武侠界的圣经，大陆金迷的风渡口、青竹巷。

修订版的首次结集出版，是1975至1981年的香港明河版。传到台湾是为远流版，九十年代传到大陆是为三联版。

《金庸武侠作品插画集》，是明河版插图的大汇编，共收录15部小说的360余幅图像。

明河版作为第一部金庸全集，当年特聘姜云行、王司马分别重绘小说的各章节插图，无一不由金庸过目、细选。算得上金庸钦点的“原生态武侠”。

• 出版社：中山大学出版社

• 包装：精装

• 开本：16开

• 出版时间：2021-3

• 用纸：特种纸

• 页数：396

• 重量：1.10kg

• 官方定价：198元

封面是神雕侠侣插图，封底是书剑恩仇录插图

老三联的读者对这些画，肯定不陌生。两位画家善用工笔，开创视觉系武侠先河，描线间龙吟虎啸，墨染处剑气烟横。纸间见侠影，书林觅芳踪。

本书序者李志清，任香港美协副主席，又是港漫射雕和笑傲的作者。

李志清签名的藏书票和姜云行绘的书签

他说，插画家之于金庸，堪比星光之于夜空，绿叶之于牡丹。石斑瑜之于周星驰，荷包蛋之于水煮面。后半句我加的。

太祖长拳——姜云行

1954年连载的《京华龙虎斗》，掀起了新武侠浪潮。首吃螃蟹的《新晚报》销量猛增，《明报》、《大公报》、《武侠与历史》等刊物纷纷或跟进，或创号。

早在那时，姜云行就为梁羽生、金庸、古龙、倪匡等名家名篇在报章上创作插画，笔名“云君”。

由于为人低调，行踪飘渺，极少在媒体露面，以至于读者猜起其人是男是女。

蛛丝马迹来看，姜云行应该出生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大陆，在上海的美术学校受过专业教育。

金庸封笔后，他移民加拿大，再未曾回国。李志清说他晚年逍遥，三个孩子都到过美国念医科，门楣生辉。

金庸辞世的丧礼上，立着他致送的花牌。

姜云行为各大报纸做的配图累计超过万幅，可惜今天大都湮没难寻。

当时活跃的画师还有任逊、文君等，但没留下任何人物资料。有人说这些是姜云行画工还不纯熟时的笔名，也有人说是书店印刷错误，成了悬案。

他为明河版金庸全集重绘的插图名录如下：

• 射雕英雄传（1976）40幅

• 神雕侠侣（1976）40幅

• 倚天屠龙记（1976）40幅

• 碧血剑（1975）20幅

• 鹿鼎记（1981）50幅

• 连城诀（1977）12幅

姜云行和金庸合作的时间最长，金庸对他的评语也比较多。

夸他笔下的男子“或冲逸不羁、或狷狂恣意、或恭肃鄙野”，女子“身影袅娜，长发如云，人物表情衣饰精工完备”。就连画间的衣带褶皱、花鸟山石也“气韵流畅”。

配图首发最早的《碧血剑》，是一部起于明末风云的传统侠义小说。

有家门恩仇，有阶级斗争，有民族矛盾，正邪分明。画惯了梁羽生的姜云行驾轻就熟。

名场面一：少年袁承志发现金蛇郎君夏雪宜的尸骸，以及没入石壁的金蛇剑。

不知道姜云行发没发现这其实是个bug。夏雪宜经脉尽断，他怎么把剑插进去的？

当然，锅在金老，新修版里已得到更正。

名场面二：袁承志破解温家五老的五行阵。

比起后来港剧的飞天遁地、气劲杀人，这画里的五行阵走位看起来像一大群人在转陀螺。

但这是龙虎武师们认可的。六年后的邵氏电影，画面呈现如出一辙。

名场面三：袁承志交手五毒教教主何铁手。

姜云行基本画出了何铁手的特点。长发垂肩，金环缠头。双足赤脚，脚踝套环。

不过缺少了几分小说着力渲染的诡异、阴森。

名场面四：大明倾覆。“孩儿，你为甚么生在我家里”？

全书插画最血腥的一幕。袁承志飞身去救，无奈血泊已漫美人肩。不过崇祯你这一剑给不了个痛快的，敌人都没你狠..

宋末到元末的射雕三部曲，波澜壮阔，雄浑大气，写尽了大时代。它的插图也是最能代表姜云行风格的。

丘处机路过牛家庄，七怪大战醉仙楼

陆冠英攻打金钦使，梅超风比拼降龙掌

黄蓉睹画思母 北丐恶斗西毒

杨过误入活死人墓 小龙女练玉女心经

杨过邂逅神雕 郭芙辣手断臂

总的来说，延承了报纸连载时期的工笔构图和白描画风，笔触法度森严，人物线条圆润。

改动之处，主要在于丰富了背景，添冗了景色。加了山峦、楼台、松柏、万马千军。

苍凉的大漠，仙境般的桃花岛，不屈的襄阳，幽深的绝情谷，极寒的冰火岛，巍峨的光明顶，立起了一处处武侠世界的地标。

铁木真弯弓射雕，连珠箭郭靖救汗

黄蓉对喷裘千尺，杨过遥望断肠崖

风陵渡口将相遇 杨过长啸震群雄

殷素素捉弄西华子 百岁宴六派来不善

武侠是成人的童话。姜云行不爱画流血，专爱画凌空，不飞的侠客不能当主角。

黄蓉命悬一线间，郭靖连跃七断崖

张翠山凌虚飞渡，浮峭壁刻石留书

光明顶力战六大派，斗灭绝飞夺倚天剑

万安寺救众豪杰，俞莲舟跳塔万安寺

射雕三部曲名侠辈出，侠之大者的郭靖，桀骜狂狷的杨过，凡人英雄的张无忌。

如果你问我一个头次看画的人看出了什么，我得说我从几代主角的脸看出了传承。（杨康：你说啥）

侠义精神的代代交接，令他们的面容气质发生了乾坤大挪移，生物学叫趋同——好吧我编不下去了。

但姜云行也有理由，主角当然都长的一样嘛。

你穿越我这边来看场电影。楚留香是狄龙，李寻欢是狄龙，傅红雪还是狄龙。郭靖是郭追，石破天是郭追，袁承志还是郭追。

谁是谁？

据姜回忆，金庸并没怎么干涉他的创作。唯一提的要求是不要改动原著太多。

干过乙方的都知道，甲方要求越宽泛，你越不好拿捏。

当年没有互联网，汉服、器具的考据也不发达。画师们只能摸索着动笔，灵感不少来自戏曲、银幕。

然而那个年代的武侠片重动作不重舞美，宋代和明代用同样的行头，文官和武官穿相同的朝服，比比皆是。

再碰上有个性的大导演，譬如张彻，上下五千年的男人全在袒胸露怀，照葫芦都不敢画瓢。

邵氏版袁承志和郭靖

人所共知，金庸书卷里的女子是环肥燕瘦、各富魅力的。

到了姜云行的笔下——

金中都比武招亲，靖哥哥初见黄蓉

黄蓉智斗李莫愁，伉俪强欢点花烛

蛛儿风雪救无忌，小昭密室觅神功

这两个赵敏的名场面，懂的都懂。

虽然端庄文雅，但千人一面。连金老好像都看不下去了。一大通赞词中，他冷不防插了一句。

说画里的女人一律“微微侧着的俏尖的脸悲喜莫辩。”

不愧文化大家，形容面瘫都这么有格调。

可惜六七十年代的武侠，被视作大男人的禁脔。电影里出现的女性角色。要么是雌雄莫辨、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女侠，要么是毒妇、花瓶和拖油瓶。

甚至从第一分钟到第九十分钟全员猛男的武侠片也不鲜见。

时代的局限，金庸也只能空叹花开错时未逢春。

连城诀是金庸少有的灰暗作品，全员恶人，罪上加罪。

这时的姜云行，笔力越发老到，构图也有所变化。不再一味复原场景，而是昭示藏在文字背后的心境与主旨。

丁典眺望凌霜华的闺窗，没有给观众正脸，漫天雪花诉说着满满的痴情与守候。

落花流水恶战血刀老祖。本应是优势局的邪不胜正，楞打成了人性的溃堤和暗黑的背叛。

万震山连睡梦中都在享受、回味他的残忍，配合金庸的文字令人毛骨悚然。

连城诀的结尾，全本的高潮。官兵、侠客、豪杰，无不露出野兽般的嘴脸。

姜云行的场面调度功力，也在这一幅中达到了顶点。

连城诀只是小试牛刀，鹿鼎记被许多人视作金庸的巅峰之作，也成就了姜云行的改变。

他一转呆板、工整的风格，增加了许多老夫子式的荒诞和市井趣味。

主人公们不再衣袂飘飘，逸如神仙。也许是因为剃发易服，峨冠博带不再的缘故，也许是因为狄云、韦小宝们出身低微、一身短衣的缘故，但我觉得更多是姜云行对自我固化的突破。

不同于电影电视剧里一干油腻男，韦小宝在姜云行的笔下是个浪荡精灵又混世魔王的小孩。姜老和金老联手开创的模板，养活了后世万千爽文。

名场面一，刺杀鳌拜，逆袭的起点。

名场面二，救沐王府双姝，开启后宫之路。

名场面三，英雄三招与美人三招，给金手指升升级。

名场面四，让她认识到自己是个女人。

名场面五，当年玩转圣彼得堡，今朝制霸多维宇宙。

名场面六，爽文没这场面我不看。

名场面七，官场文的精华。

名场面八，一切反派下场都是洪安通，夺他位子抢他老婆。

名场面九，没有这个结局，喷到作者自闭。

独孤九剑——王司马

如果说姜云行的画风犹如大巧若拙的太祖长拳，那么王司马下笔犹如无招胜有招的独孤九剑。

王司马原名黄永兴。1940年生于澳门，在广州读书兼习美术。1961年进入香港的广告公司工作并尝试漫画创作。

1965年他应聘进明报，后成为该报的专栏画家，正式起用笔名。

聊斋里有一篇《王司马》，讲的是一个擅使计谋的关将威震北狄的故事。不知和这个笔名是不是存在关联。

如果有关的话，王司马大概是个渴望有所成就，又不乏洒脱的人。

与姜云行长期和新武侠派名家紧密合作不同，王司马的创作重点一直放在都市喜剧四格漫画上。例如和王泽合作的《老夫子与契爷》，独立编绘的《牛仔》、《靓女苏珊》等。

1983年，他患癌症不幸早逝。金庸亲自写了悼文。

王司马并没受过正规美术熏陶。他在中学毕业后，打算北上武汉深造，最终因经济拮据而放弃。但他给金庸画的插图，颇具大家风范，相比先前的漫画判若两人。

画集收录名单：

• 天龙八部（1978）50幅

• 笑傲江湖（1980）40幅

• 书剑恩仇录（1975）20幅

• 雪山飞狐（1974）10幅

• 飞狐外传（1975）20幅

• 侠客行（1977）21幅

• 鸳鸯刀（1974）1幅

• 白马啸西风（1974）1幅

• 越女剑（1977）1幅

书剑恩仇录是金庸的成名作。

王司马描绘的红花会各位当家，线条刚健硬朗，笔法简洁质朴。

即使腰垂背驼的老者，也有一股练武之人的精气神在。

不像姜云行喜欢把主要角色放在中心位以示突出，王司马更倾向人物为画面语言服务，传达意境和神髓。

王司马注重细节。即使是配角群像，胡髯的长短、束发的扮相、襟扣的样式、下䙓的走线也尽量做到不同。

王司马的构图有一种抓拍感，通过人物一瞬的神态来表现微妙的悲喜。

飞狐外传，本意写一个纯粹的侠，却写出了几段纯粹的情。

左上图是胡斐赴赌局。汪铁鹗被刻画得奴颜媚骨，暗示宴无好宴，必有所图。右上图是胡斐和袁紫衣、程灵素共处一个屋檐下。袁紫衣心念家仇，程灵素去夹烛芯，头望向胡斐一边。胡斐却只顾看袁紫衣。

三个人，几付心事，尽在不言中。

全书的最后两回，选图都是胡斐与袁紫衣的两次别离。

宿命、苦恋、尘缘、少年意气，都在这一刻随马蹄声远去。

再往后，王司马放下科学水笔，大胆用起毛笔。水墨颇有两分戴敦邦先生的神韵，李志清更形容像傅抱石。

单论技法和构思，在笑傲江湖里达到了巅峰。

遗憾的是，机器印刷没法准确表现水墨淡彩的层次，总是脏成一团。

但这抹杀不了王司马的才思。破庙之战的构图，令狐冲处在包围中，15个蒙面杀手如乌云一般蔓延、围拢，令狐冲横剑在手，摆开架势。

气氛紧张、肃杀，大有剑戟片的风范。

笑傲江湖，是体制化的江湖。人人都戴着面具。王司马便采取脸谱化的画法，特别是反派、丑角，身形夸张似漫画人物。

岳不群见蓝凤凰，卑与达，躬身与直腰，拘法与自然。对比强烈。

五岳并派，本是场鸿门宴。王司马别出心裁地没画任何角色，而是展现嵩山绝巅，独立天心，万峰在下，险象环生，以景衬势。

令狐冲和小师妹比剑。众目相睽，剑尖相抵，两掌相交，衣带腾空。我怎么看这像个心型？

月色，轻烟，荒林，夜草。天地之大，仿佛只容得下这驾我和她共坐的马车。

令狐冲此刻没有想到，旅途的终点是他安葬初心的墓地。

一边是万众俯首，天地日月唯我独尊。另一边是屈膝求降，宝座奉上暗藏炸药。两张图挨在一起，充满了无言的讽刺。

权力的地板下是无尽的深渊，这一幕无武更无侠，却超脱了武侠。

啰嗦了这么多，终于到天龙八部了。这部书在武侠史的份量是沉甸甸的。

一部波澜壮阔又雷霆万钧的史诗。一段有情皆孽、众生皆苦的感述，一份赤子心、叹世人的悲悯，一首人如飘萍仍兀自反抗命运风暴的悲歌，一曲“日落江湖白，潮来天地清”的慨唱。

说实话，它的插图倒不算15部小说里最出色的。

发表比笑傲江湖要早两年，王司马可能尚处于换笔阶段，表现力过犹不及。太重意境有些忽略人设。

第一回，钟灵大闹无量山，从此段誉开启了认妹妹的历程。金老可能看不过去，新修版结局妹妹还是成了小宝贝。

个人认为97何美钿版神还原了这段梁上初遇。

“你是世上第一个见到我容貌的男子”。

不评相貌，不谈演技，2021版木婉清的扮相是有些接近王司马的插图的，除了那个马蹬型帽子。

段誉荡舟，阿朱阿碧划桨，共赴曼陀山庄。

你说这是薛蟠和夏金桂、宝蟾我也信..

不得不说，03版林志颖演段誉，美人相伴，风拂碧波。颜值和取景更符合广大观众的向往。

“山寨大师”鸠摩智显摆拈花指。

虽然97版的菩提头深入人心，但1982年离成书不远，电影版高雄的造型感觉参考了插图。

马夫人：“段郎，快来抱我”。

雪梨演的康敏，不是最美的，可能也不是最富魅态的。但看到这幅画，我第一反应就想起97版里的这幕荷尔蒙爆棚的薄纱帐。

聚贤庄一战，乔峰“虽万千人吾往矣”。

虽然97版和03版都拍得荡气回肠，但1982梁家仁版乔峰对决玄难，更接近原画的功夫感一些。可惜没有袖里乾坤。

不得不说，王司马古朴中带些俏皮的水墨漫画法，展现天龙八部的光怪陆离、世情百态有余，表现干云的豪气就不足了。李志清也提到这种画法不易刻画沉重主题。

乔峰与阿朱。

千里茫茫，有你足矣。塞上牛羊，更胜江南。

97版的剧照，黄日华和刘锦玲，简直就是对这幅图的致敬。

丁春秋，人在江湖混，必须讲排场。

论排场，真没几部影视比得过1994徐少强那版的星宿老仙。拳打少林脚踢全真，妖气外溢目空一切。

丑和尚虚竹，画里丑憨丑憨的，误打误撞保护天山童姥。

1994版以逍遥派为主线，概念相当超前，拍出了仙侠范儿。

其他版本几乎都找大龄童颜演还童的童姥，只有94版用了真女童。2021版电视剧再度用11岁的小演员出演，但造型刻意模仿03版的舒畅。

三兄弟结义，痛饮皮袋酒，大战少室山。被很多武评评为金庸小说的顶点之战。

97版受困场景道具，场面实在寒酸了点。

13钟楚良版，燕云十八骑环绕着结拜的三兄弟跑马。

03胡军版，综合确实最吻合原著。

2021版，唯一一个小碗喝酒的..

单于折箭，狼烟散去。英雄残阳，千古悲歌。

原图稍显气场不足，耶律洪基被挟持还笑嘻嘻的。后世的导演干脆都自我发挥了。

对于王司马为什么用戏谑的手法画天龙八部这种长篇巨著，金庸又为什么换将（连载版天龙八部由姜云行执笔）。连从小读金庸、懂金庸的李志清都有些不解。

我觉得也许在于王司马的解读。

天龙八部里，任你英雄盖世，权倾一方，最终还是求不得。

萧峰只求一个光明磊落，结果他的出身就见不得人。段誉只求真情自由，结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。虚竹只求终身事佛，结果自身就是破戒的产物，还成了道派掌门。

至于慕容复、丁春秋、段延庆、马夫人、鸠摩智等人或求名，或求利，或求一己之私，最后无不成空。

正因为王司马看穿了这份人性荒诞和因果有报，我们才在今天得以见到他无形有心、以心传心的画风。

一时瑜亮，江湖梦何人续

不知道当年选书作画，是二位画家自己、出版社方面还是金庸本人的定夺。既然明河社为金庸一手创办，他老人家的意见想必举足轻重。

金庸曾比较两人说，姜云行“画风细腻而生动，表现武侠小说中的动作和打斗很见功力。王司马先生的画风富于人情味，很能表现人物的情感，读者往往为他的绘画所吸引，凝视画中的人物，神驰高山大漠，投入人物的欢乐和哀伤。”

华山分剑宗气宗。

姜云行用笔直白，有如剑宗。王司马重在写意，有如气宗。

姜云行的画一眼能看出谁是主角。王司马讲究布局，为传神不惜隐去角色。

姜云行画的是侠客，以武行义。姜云行画的是江湖，悲欢离合。

姜云行喜欢画动作场面，让人感觉还有下一格。王司马喜欢塑造特定场景和留白，回味无穷。

姜云行揣摩金老的意图，用画还原文字。王司马更愿意展现自己的解读和想法。

似乎姜云行当初的声望要高一些。这可能是因为一来姜云行出道早，咱们今天认为传统的画风，在那时却属于将工笔与漫画结合的创新，引导流行。

二来金庸小说的一大特点是热闹、团圆。姜云行乐观、浪漫的笔调，以及浓郁的烟火气，和射雕、鹿鼎记的基调不谋而合。

王司马的内敛、深沉、讥诮甚至悲怆，虽然不缺传统文化的底蕴，但不是很符合金庸。

后期他将滑稽融入历史凝重，倒是更好地展现了飞狐、笑傲那种喜中带悲、情深难寿、正邪浑浊的韵味。

时至今日，影视界的金庸武侠已经接力了几代人。邵氏、中视、TVB、徐克、张纪中、流量小生，不论褒贬笑骂，不论大厂作坊，都演绎了自己的江湖梦。

不得不说娱乐圈的人皮厚，扛骂。其他领域就不一样，金庸生前老夫聊发少年狂，改了个新修版，还被批判画蛇添足。

小说插画更是几十年如一日，流如静水。

有人说这是因为现在小说看玄幻，追剧看仙侠，看武侠的只剩下严格的情怀党了。

一种文化要保持生命力，怕的不是不能超越前人，而是被人遗忘，一潭死水。

不管是腰挂三尺剑，还是御剑飞太虚。向往的都是快意，追求的都是自由。华山都衰微了，何必争气宗剑宗，一起光大五岳不好吗。

未来究竟经典永流传，还是代有人才出，取决于身在江湖的我们。

最后奉上新修版倚天屠龙记的封面。要想走江湖，先得养护脚底。

主观打分

装帧 ★★★★

开本适中。双封面设计，前后封里都有专门的保护页。

空心脊锁线精装，怀旧感十足，可以180度将书完全平摊。

随书赠送的书签，扫二维码听有声书。

印刷 ★★★☆

特种纸印刷，效果不错。但仍然无法还原毛笔水墨的浓淡层次。

内容 ★★★

比老三联没增加任何新图。没有线稿和作家说明的内容，也非原稿复制。

由于插图创作时间跨度长，数量多，质量不稳定。

性价比 ★★★

用料很足，定价不低。发售半年没什么折扣。

综合推荐指数：★★★☆

金迷和连环画爱好者可以考虑收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