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潜行者》，“区”是什么？（上）

理解《潜行者》可以从老塔的整体美学理念入手，他在阐述“形象”这个概念时曾多次引用维亚切斯拉夫·伊凡诺夫的一段话：

“象征只有在其取之不尽，用之不竭的意义上，通过隐秘的（祭神与巫术）言说，表达出暗示与语词表层无法传达的内涵时，才是真正的象征。它有多个面孔、多重含义，永远潜藏着最深处。它有如晶体，构造有序。它甚至如同某种单细胞生物，有别于复合的，可隐喻、讽喻、比喻......象征无法言说，不可解释，面对它的整体感，我们只会觉得无助。”

影片围绕着潜行者带领作家与科学家探索一个名为“区”的神秘禁地进行。他们的目的地是“区”里可望不可及的房间。那么，什么是“区”？他们在追求些什么？

“区”如同老塔电影中出现的许多其他事物，不能将之简单视作为一种诗化的意象或者形而上的隐喻，它不具备任何象征意义。“区”即其影像化的本身，而非诸种意义的浓缩。“区”就是生活最本真的呈现，这也就导致了千人千面，“区”里的一切也就杂糅着美好与痛苦，所以潜行者告诫贸然前行的作家：“区”会因为人的进入而每时每刻发生改变——如同物理学意义上的“场”，在这三人间无论是通过对话还是行为本身构建的信仰与虚无、尊严与放逐的争辩与对立中，我们感受到了人作为存在的力度，包括看似柔弱但坚守信仰的潜行者，以及被精神危机笼罩，在房间门口退却的作家和科学家。

“区”成了潜行者唯一的慰藉，精神的庇护所，他因绝望而有信仰，又因信仰而生出绝望，我们可以把他想象成理想的艺术家，自我牺牲以服务于世人。作家和科学家也绝望，但前者基于对人性的否定，后者则基于对技术的倦怠，他们要的是出口，可是绝望的泥泞必然将蒙蔽住任何一个出口，所以在终能实现内心本能渴望的机会面前，作家犬儒式地放弃，教授试图用他所立身的技术毁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