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周一书 篇十五：作为失败者的角度思考宋朝美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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蒋勋说宋词

作者: 蒋勋

出版社: 中信出版社

出版年: 2012-2-7

页数: 251

推荐指数: ★★★☆

对于宋朝，我们的评价是两个极端，一个认为是文学盛世，优待柴家人、不杀读书人，造就了一个文明的大宋，另一种观点则认为由于对武力的不信任，导致军事的失败，以及最后的亡国。这两种观点无不在各种介绍宋朝的书籍，乃至穿越网文中复述。但，如果我们换个角度思考呢？

看《蒋勋说宋词》，我的第一个感觉是，只可能在中国台湾地区才能出现这样的作品，不是由于所谓的文化传承，而是作为一个“成功”的失败者的角度。

我们先从被宋朝打败的一个成功的失败者说起。

李煜，李后主。王国维对他有两个评价：一是说他是词的改变者，把伶工之词变为士大夫之词的革命者；二是他后期亡国之后，担负了人世间最大的苦难，所以认为他同基督、释迦牟尼一样，有巨大的赎罪感。

为什么把他比作基督和释迦牟尼呢？

蒋勋认为，文学的创作，艺术的创作，最重要一点就是是否真实。如果存在作伪，就是有问题。可是当文化传统要求文以载道时，我们不得不作伪，不能不载道。李后主写的“垂泪对宫娥”，如果以现代视角来看，刚好颠覆了人的伪善部分，所以王国维认为他从此以后背负了释迦牟尼与基督的原罪。

而也是从李煜开始，词的特征就凸显出来——它不再叙事了，经过诗的叙事过程以后，词把情感直接抓出来变成了画面。蒋勋认为，词，不仅是音乐性非常高的文学形式，也是视觉性非常高的一种文学形式。

说回宋朝。 蒋勋讲过这样一个故事，一次战败以后，辽国说，你可不可以这一次不要赔款，给我们几部十三经。辽国非常希望得到书，因为他们没有书。宋朝说，不行，我加倍给你钱，我不给你书。那种语言上的自负、文化上的自负，其实是我们过去从来没有注意的。

故事的真假不论，至少证明了宋朝的繁荣，但蒋勋认为，政治安定、经济繁荣之后，人其实会产生更大的感伤，因为这个感伤是回到自身的生命里面去做反省跟沉淀。

生命是一个非常漫长的经验，能够感受到春天花的绽放的人，大概必然要在某些时候看到花的凋零的哀伤。那个部分不去看，还是不圆满的。看到春天的灿烂，而不能看到秋天的肃杀和萧条的，他的生命经验也是不完美的。

同样的，关于做官方面，我们都习惯于将官分为贪官以及清官，但蒋勋的视角不一样。比如，苏轼爱吃荔枝，我们要不要去批评这个好吃的官？

蒋勋就认为，荔枝很好吃对于一个做官的人也很重要，它意味着人活着不全都是政治的内容，有一天你不能够从事政治的时候，你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做，比如说写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，告诉人家荔枝多好吃。

所以《寒食帖》里错字都可以存在，他觉得错了为什么一定要再写一次呢，生命里面的错误让别人看到会这么难堪吗？这个字错了，他把它圈掉，旁边又补上一个字，这些在书法中都出现了，所以黄庭坚、苏东坡的书法里充满涂改的部分，书法的美学因此从一个官方的很正式的规格转成为性情的流露。就是说所谓的艺术是可以看到你的真性情，你的真性情里面是什么就是什么，不要去掩盖它。

同样是做官，欧阳修做太守，盖了一个亭子，亭子好了大家就喝酒，然后他就喝醉了。写得真是漂亮得不得了，那个漂亮使你不觉得他是一个太守。可是他就在那边喝醉了，然后说他自己醉的那个经验。《醉翁亭记》到今天我们这么爱读的原因，因为他没有讲政治上的歌功颂德。我们设想如果“醉翁亭”盖好，韩愈在现场的话，他大概会写怎么了解民间疾苦，如何如何。柳宗元在场，他可能会隐喻性地去谈，对于生命的阶级性的传达。可欧阳修没有，欧阳修就是一清如水，我就是一个爱喝酒的老翁，因为大家说这个亭子还没有名字，我在这边喝醉了，那就叫“醉翁亭”吧。

所以，蒋勋说，文学的形式跟内容达到最平衡的状态是它的高峰。

滚滚长江东逝水，谁记住了赵光义，谁记住了李煜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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