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天龙八部》的「罪与罚」

《天龙八部》是一部通俗的佛经。首先，『天龙八部』的命名就是源于佛经。“贪、嗔、痴”是三种普通的人性因素，佛家称之为“三毒”，它成为《天龙八部》人生世界里痛苦不堪的“因”和“缘”。

《天龙八部》揭示了一个深刻的哲学命题：悲剧“命运”源于人的本身。每个人都是这种命运的受害者，而每个人又是这种命运的制造者。

《天龙八部》是中国的《俄狄浦斯王》，是中国的《罪与罚》，是中国的《战争与和平》，是公认的金庸小说成就最巅峰。

《天龙八部》是金庸字数最多、结构最复杂、人物最多的小说，书中提到的人物一共有230余人。

《天龙八部》人物关系总图，可点击放大观看

段誉系：段正明、段正淳、段延庆（恶贯满盈）、皇妃、刀白凤、秦红棉、甘宝宝、阮星竹、李青萝（王夫人）、王语嫣、木婉清、钟灵、高升泰、巴天石、华赫艮、范晔、褚万里、古笃诚、傅思归、朱丹臣、南海鳄神（凶神恶煞）、云中鹤（穷凶极恶）、钟万仇、崔百泉、过彦之、枯荣大师、本因、本观、本相、本参、黄眉大师、破疑、破嗔。

萧峰系：萧远山、阿朱、阿紫、游坦之、马夫人（康敏）、徐长老、白世镜、项长老（传功）、陈长老（孤雁）、吴长老（长风）、宋长老、奚长老、全冠清、张全祥、李春来、刘竹庄、易大彪、完颜阿骨打、耶律洪基、耶律重元、耶律涅鲁古、和哩布、耶律莫哥、室里、颇拉苏、游骥、游驹、赵钱孙、单正、单伯山、单仲山、单叔山、单季山、单小山、智光大师、朴者、向望海、祁六、鲍千灵、许卓诚、谭公、谭婆、谭青、马大元。

虚竹系：玄慈、叶二娘（无恶不作）、无崖子、天山童姥、李秋水、梦姑（西夏银川公主）、苏星河、丁春秋、康广陵、范百龄、苟读、吴领军、薛慕华、冯阿三、石清露、李傀儡、摘星子、天狼子、出尘子、乌老大、桑土公、玄黄子、章达夫、瑞木元、黎夫人、安岛主、区岛主、哈大霸、余婆、石嫂、符敏仪、程青霜、梅剑、兰剑、竹剑、菊剑、左子穆、辛双清、司空玄、不平道长、芙蓉仙子崔绿华、剑神卓不凡、珠崖双怪、钦岛主、霍洞主、司马岛主、于洞主、云岛主、龚光杰、容子矩、干光豪、葛光佩、郁光标、钱光胜、唐光雄。

其他：少林神僧、玄渡、玄难、玄痛、玄苦、玄寂、玄惭、玄愧、玄念、玄净、玄垢、玄鸣、玄石、玄灭、玄生、慧真、慧观、慧净、慧方、慧轮、止清、止湛、止渊、缘根、青松、慕容博、慕容复、阿碧、邓百川、公冶乾、包不同、风波恶、鸠摩智、神山上人、观心大师、道清大师、觉贤大师、融智大师、神音和尚、哲罗星、波罗星、姚伯当、司马林、诸保昆、诸葛中、马五德、赫连铁树、努儿海、宗赞王子、赵煦（宋哲宗）、范祖禹、苏辙、范纯仁、瑞婆婆、平婆婆、严妈妈、幽草、小翠、小茶、小茗、诸师弟、姜师叔、孟师叔、阿洪、阿胜、老顾、老汪、小毕、老贾、金二。

《天龙八部》是“金庸式悲剧”集大成者，书中人人皆悲，处处是悲。

《天龙八部》很多段悲剧的根源就是“前史”里已经种下的罪孽。先来看，金庸是怎么“埋前史”的？又是怎么通过“前史”发酵来酝酿悲剧的？

前史：当年，玄慈方丈受了慕容博的挑拨，带领宋人在雁门关杀死了乔峰的母亲。玄慈方丈还破戒和叶二娘身下孩子虚竹。

笔者认为，《天龙八部》把最精彩的章节，就是把乔峰的身世之谜和虚竹的身世之谜放到一起揭开，乔峰的杀母仇人原来就是虚竹的亲生父亲玄慈方丈，而玄慈错杀好人又并非本意。

乔峰（萧峰）的身世之谜这条线，是一条悬疑线，金庸采用了悬疑手法，将萧峰的身世和前史缓缓揭开。这段前史酝酿了什么悲剧？

1.乔峰是悲剧的。乔峰因为没有迷恋康敏的美貌让康敏生恨，康敏揭开了乔峰是契丹人的身份，乔峰从此走上了寻仇的悲剧之路。为什么说乔峰的寻仇之路是悲剧的？为了寻仇，他的养父乔三槐和恩师玄苦因为自己而死，他心爱的女人阿朱因自己而死，他在聚贤庄大开杀戒引来罪责。最后，乔峰生命的终点是充满悲剧的，他生在辽长在宋，辽国皇帝让他带兵打宋，他是两难的，他唯有以死来挣脱解不开的结。

乔峰错杀阿朱

2.玄慈和叶二娘是悲剧的。他犯下罪责并非本意，而是受了慕容博的挑拨。萧远山为了报复玄慈，说出了他和叶二娘的孽缘，玄慈选择圆寂。叶二娘也选择死亡。

玄慈方丈、叶二娘之死

3.慕容博和萧远山是悲剧的。萧远山一生活在复仇的阴影里，萧远山为了复仇不择手段，易容成乔峰模样，打死了乔峰的养父乔三槐和恩师玄苦，嫁祸乔峰。慕容博是悲剧的，他一心想复兴大燕国，把他人生死当做是自己的棋子。按照扫地僧的说法：如果萧远山为了给妻子报仇杀了慕容博，慕容复定要找萧远山报仇，之后萧峰又要找慕容复报仇，这样冤冤相报，何时能了？扫地僧打死了慕容博和萧远山又将二人救活，二人大彻大悟，最后慕容博和萧远山出家做了扫地僧的弟子。

慕容博萧远山最终出家为僧

4.虚竹是悲剧的。虚竹刚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和母亲是谁，父母就双亡在自己面前。

虚竹的身世之谜的设计，金庸受曹禺的《雷雨》启发比较大；虚竹这个人物受《红楼梦》影响比较大，虚竹是另一个贾宝玉，是痴人。

前史：当年，段正淳的风流，导致虚竹的是段延庆的亲生儿子。

1.段誉是悲剧的。段誉依次爱上的女人（钟灵、木婉清、王语嫣），都是自己的妹妹。后来，当段誉要杀恶人段延庆时，段誉的母亲才告诉段誉段延庆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，人世间最大的悲莫过于最想杀的恶人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。

2.段正淳是悲剧的。他一生风流，最后心爱的女人都因他而死，刀白凤、阮星竹、秦红棉、甘宝宝、王夫人。因为他的风流，段誉的母亲为了报复他，才和段延庆发生关系，生下段誉。

段正淳心爱的女人皆因他而死

3.段延庆是悲剧的。小说中段延庆固然是“恶贯满盈”，“无恶不作”，但他并非天性如此。他首先是“受害者”，然后才是“害人者”。段延庆本身不是恶人，只是因为被抢了王位才变成恶人。段延庆刚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段誉，而自己的儿子却恨死了自己。人间最大悲剧莫过于最恨自己的人是自己的儿子。

四大恶人，本身都不是恶人。叶二娘是自己的儿子被偷了，才变成恶人。岳老三本身内心是善良的。四大恶人的恶，是身不由己。

前史：无崖子、天山童姥、李秋水、李沧海，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。当年，无崖子与师妹李秋水两人生了爱女李青萝（王语嫣的母亲），后无崖子打造了一尊玉像，玉像模型是李秋水的妹妹李沧海，无崖子便着迷于玉像，疏远李秋水。

天山童姥和李秋水都是悲剧的。天山童姥和李秋水斗了一辈子，到最后发现无崖子爱的人竟不是她们两个。

天山童姥、李秋水之死

无崖子让虚竹拿着的那个画像，还有无量洞中的让段誉魂牵梦绕地“神仙姐姐”其实就是无崖子真正喜欢的李沧海。

段誉在无量洞看到神仙姐姐玉像

段誉在无量洞看到“神仙姐姐”的雕像，这一段落的描写，金庸大概率是受了曹雪芹《红楼梦》第五回贾宝玉神游太虚境的影响。

《天龙八部》有情皆苦，无人不悲。为什么无人不悲？《天龙八部》最深刻最伟大的地方在于，金庸写的这种悲是源于内在而不是外在，是源于人性。

比如，段誉的悲是是源于他个性中的痴情，虚竹的悲是源于他个性中的仁厚，乔峰的悲是源于他个性中的豪情。个性决定了命运。金庸用人性深刻地揭示了“命运悲剧”的内在成因。

鸠摩智是悲的。他一生痴迷武学，贪练少林武功，走火入魔，是被段誉吸去全身功力，才保住性命，最终大彻大悟。

鸠摩智大彻大悟

慕容复是悲的。复兴大燕支配了他的精神世界，直到疯癫，依然做着复兴大燕的美梦。

慕容复疯癫

康敏是悲剧的。一生最得意的是自己的美貌，靠美貌征服了不少男人，最后却被阿紫折磨，死于美貌。

阿紫是悲剧的。一生爱姐夫而不得。

游坦之、阿紫之死

游坦之是悲剧的。一生爱阿紫而不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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